2012年,第二届网络视频交流大会(Video Conference,简写VidCon,又被称为美国的网红节)在加利福尼亚洛杉矶的凯悦酒店举行,共计2500人前来参加。当时,我负责主持YouTube单元,向观众介绍YouTube的几位管理层和嘉宾,包括“神秘吉他男”乔•佩纳、明星播主谢依•卡尔•巴特勒(Shay Carl Butler)、视频红人查尔斯•特里皮(Charles Trippy),以及CTFxC频道的艾利•斯比特(Alli Speed)。
大会开幕前的那个晚上,我们碰头彩排,那个场面真是尴尬,就好像是一部拙劣的、没准备好的中学舞台剧,只不过主角不是一群学生,而是我们——几个愚蠢的YouTube主播、我、时任CEO萨拉尔•卡曼加(Salar Kamangar)、两位产品经理和一位高级主管。这位主管有严重的舞台恐惧症,当着太多人说话——甚至就在几个人面前也浑身不自在,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样子,我都替他紧张。当时,我在YouTube工作还不满一年,我和其他同事都还没有完全理解这个平台的创作群体。在我们有限的认知中,虽然像谢依•巴特勒这样的网红给YouTube带来了越来越多的流量,但是在现实生活中,大多数人不太把他们当回事儿。毕竟众人才刚刚开始接纳流行视频,那些粉丝群体以外的人,甚至一些观察力敏锐的传统媒体人士都仅仅是把迅速走红的视频创作者当作难以理解、朝红夕衰的异类罢了。
在凯悦酒店的那一晚,使我逐渐认识到我对网红的认识是多么狭隘。磕磕绊绊的彩排终于结束,我们打开出口处的大门,一大群兴奋的少年出现在我们面前。原来他们得到小道消息,自己喜欢的网红正在这个会议厅,于是他们守候在门口,想一睹偶像的风采,再要个签名。就在这一刻,那几个网红瞬间变成名副其实的明星,而我们这几个YouTube的员工变成了他们的随从。当时我才27岁,却感觉自己成了被流行抛弃的老家伙,内心有些不安。
那一周,不同年龄层(尽管大多数是未成年)的人相聚在凯悦酒店,他们争相给网红拍照、拍视频。尽管这些网络明星和出现在《人物》(People )杂志封面的名人很不一样——前者身边既没有保镖,也没有专业的公关团队——但是他们依然能让粉丝疯狂。我原本以为,这种名人效应只有专业运动员和歌手才有。我自己就酷爱病毒视频,所以我看见《双彩虹》的视频作者瓦斯克斯熊和《巧克力雨》(Chocolate Rain )的作者泰•钟戴(Tay Zonday),也免不了一阵激动。
随着时间的流逝,YouTube的创作群体不断壮大,VidCon的规模也在不断扩大,举办地点不得不从凯悦酒店转移到更大的安纳海姆会议中心。2015年,我参加完一个行业聚会后准备离开,我左右两边分别是本尼•法恩和拉菲•法恩,身边还有不少YouTube红人。我们一起走在狭窄的专用通道上,通道两边挤满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中学生,都想从人缝中一窥偶像真容。我着实被这阵仗吓到了!
2016年,我负责主持VidCon的一个分会,与会的视频创作者都常年活跃在YouTube,当时我对主持这类活动已经驾轻就熟。那年的VidCon,一共有2.5万人参加,会场自然容不下这么多人。于是,未能入场的观众只有守候在会议厅外,他们的数量远远超过2011年守在外面的观众。
那年,参加会议的YouTube红人——其中一些2011年的时候也在——身旁已经有了保镖。最火的那几位被明令禁止出现在观众面前,更别提互动了,否则很容易发生踩踏等危险事故。尽管当时,我自认为已经很了解这些网红以及他们对文化的影响,但是现场看到他们具有如此高的人气,头脑还是会爆炸。
更何况这几年,我见证了视频行业的发展壮大,而作为局内人的我都尚且如此,就更别提那些从未研究过网络视频的局外人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很想知道他们的感受,我必须采访几位代表——一些粉丝的父亲。
如果爸爸们之间也有一场竞赛,那么带你的女儿去参加VidCon肯定能为你夺得一枚十字勋章,因为你得连续三天将自己淹没在声浪、自拍杆和五颜六色的头发之间。寻找一位父亲作为采访对象,比我想象中容易,因为他们也迫切地想和另一位成年人聊聊自己的感受。
“看看那些观众。”50岁的父亲塔希尔对我说,“这可不是数字可以概括的,我总算明白了VidCon有多火。”
“完全没想到VidCon如此受欢迎。”43岁的埃里克对我说,“我女儿肯定会哭,而我则完全无法体会她的激动心情。”埃里克和另一位父亲、来自墨西哥城的胡安•卡洛斯(Juan Carlos)都带着自己的女儿来到大会。两位少女此行的目的都是一睹21岁的女演员麦格•迪安杰利斯(Meg DeAngelis)的风采。麦格正处于事业上升期,她的视频领域很广,从短篇喜剧到时尚再到美妆技巧。两位父亲都没有什么怨言,只不过周围传来的歇斯底里确实让他们有些困惑。
“回想过去,当我们还是小孩儿的时候,我们的偶像通常是电视里的人。”胡安说,“到了下一代——我不是说千年以后的下一代,而是我们的孩子这一代——就完全换了一批人。我想不通,也不想去评判什么,只要我的女儿开心就好。”
对一些父亲来说,一年一度的VidCon成为最流行的家庭度假目的地。“我女儿说‘这是最好的假期,没有之一’。”47岁的威尔告诉我,“我也觉得这个假期不错,比去夏威夷便宜多了,孩子们去夏威夷还会觉得无聊。”
对另一些父亲来说,VidCon是了解孩子怪异喜好的绝佳机会。或许,孩子们的父亲代表着主流世界,对网红来说,被这些父亲接受也预示着被主流世界接受。
“它(VidCon)让我大开眼界。”来自菲尼克斯的54岁的父亲杰夫说。这是他第一次参加VidCon。他们早上7点就到了,然后便和女儿一起排队等着见活动创始人汉克•格林和约翰•格林。“20世纪70年代的时候,只有摇滚演唱会才能让粉丝如此疯狂,气氛如此火爆,歌迷能激动到撕扯自己的衣服、抓自己的头发。现在的流行趋势更加多样化,网络视频出现了,孩子们迫切希望自己被社会接纳。”许多采访对象注意到自己的孩子每天所使用的网络技术是他们小时候从未接触过的,这种技术在未成年人和网红之间建立了一种新的关系。如今孩子们可以通过各种移动设备进行即时交流,这一方面意味着隐私将会越来越少,不少家长为此担忧,另一方面也意味着孩子们可以更加靠近网红,同时和同好之间彼此交流,从而获得一种归属感。
“我以前常常带我儿子去看棒球,而现在我得带女儿去见沙恩•道森(Shane Dawson)、组合丹和菲尔(Dan and Phil)。”52岁的父亲丹告诉我,“我觉得家长就应该这样做,虽然很折腾人,但是你可以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和孩子相处,这正是我此行的目标。”我遇见丹的时候,他正等候在见面会大厅外,他15岁的女儿进去见英国搞笑组合杰克和迪恩(Jack and Dean)了,他们也不过20岁出头。当天早些时候,他还陪女儿去了几场签名会,“翻唱组合奇莫雷利(Cimorelli)、索耶•哈特曼(Sawyer Hartman)、格里斯•海尔比格(Grace Helbig)”,他流利地报出了几个名字。丹知道时代不同了,小时候他只能看到三个电视台,而现在孩子们的娱乐方式变了。虽然一些网红对关注度的欲望和污秽的语言确实让丹很反感,但是他也找到了一些真正欣赏的人,比如喜剧家兼主持人格里斯•海尔比格。但是当丹和女儿见到格里斯本人的时候,他表现得很冷静,他说“要是当时我告诉格里斯我也是她的粉丝,而且已经52岁的话,这得多诡异”。想必他的女儿也很感谢他当时的克制。
如今,人人都把网红视为真正的名人,尤其是那些参加VidCon的孩子,连他们的父亲也已经渐渐接受了这一事实。
其实,从YouTube等媒体平台涌现出的人才当中,只有很小一部分出现在VidCon。像混音视频制作人、液压机操作人员、耳语者这类人,他们不太可能会举行签名会。而流行歌星、有影响力的权威人士等,他们很少出席粉丝见面活动。但是,格里斯•海尔比格、丹和菲尔等网红在互联网上所取得的名望往往会影响到知名的音乐家、喜剧家、演员、记者、运动员等,不管他们是否活跃在YouTube。
在过去,明星只能通过屈指可数的广播媒体频道打响名声。一方面,鉴于这些频道家喻户晓,一旦你成为名人,就意味着你的名字无人不晓。另一方面,因为知名的媒介十分有限,成名之路也将艰难很多,但是一旦你成功站在了聚光灯之下,后来的发展道路将会顺畅很多。而现在,各大社交平台的出现给我们提供了更多的选择,我们不必再像过去一样拘泥于几个频道。对于孩子辈喜欢的视频和明星,父母辈如果不去刻意了解,估计永远都没有机会接触到。
视频创作者是21世纪的产物,但是如果细看前互联网时代的历史,还是能够发现一些类比。十分有趣的一点是,和我年轻时候的名人相比,现代视频创作者其实更加接近美国建国时代的一位名人——本杰明•富兰克林(Ben Franklin)。富兰克林是美国的开国元勋,还是一位伟大的发明家,他永远活在美国人心中,然而他的功绩是从一名记者开始的。当富兰克林还是小孩儿的时候,在一家印刷店做学徒。后来,他假扮成一名中年寡妇,以笔名“沉默善举”(Silence Dogood)在殖民时期第一家独立报纸上开专栏发小品文,还没成年的他便小有名气了。到了22岁,他自己办了一份报纸——《宾夕法尼亚公报》(Pennsylvania Gazette ),并在上面发表自己的一些文章和评论,他的公众形象进一步提升。因为是自己的报纸,富兰克林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销售渠道也由自己管理。通过和读者分享有关生活和时事的观点与看法,富兰克林成名了。这种走红方式是不是有点似曾相识呢?
我并不是说网红也可以取得像开国元勋那样的历史地位,我想表达的是,通过频繁、自由的自我表达去获得文化影响力这一现象,其实在互联网诞生之前就已经存在了。再来看看其他例子:职业拳击手穆罕默德•阿里三次获得世界重量级拳王称号,成为媒体关注的焦点;奥普拉•温弗瑞通过自己的脱口秀成为众人心目中的偶像。
那么,视频创作者和以上大人物又有什么不同之处呢?首先,视频时代的人才不需要创办自己的报纸,不需要主持自己的电视节目,不需要成为专业的运动员,便能接近观众。他们采用新的、不同于以往的平台和技能去获得名气。因此,他们和受众之间的关系也发生了变化。作为粉丝的我们,扮演的角色更加主动、更加积极。感谢新的网络视频技术和社交平台的存在,我们才能以新的方式和视频互动,和彼此互动。
视频时代孕育了全新一代的名人,他们和上一代的明星大相径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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